电影《人生大事》的三个偏焦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2-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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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人生大事》的三个偏焦

王少帅,刘合栋

广东白云学院 传媒学院,广东广州,510080

作者简介:王少帅(1990.10—),男,汉族,广东省广州市,艺术学硕士,广东白云学院影视编导专业教师,研究方向:影视剧作;刘合栋(1993.09—),男,汉族,广东省广州市,艺术硕士,广东白云学院影视编导专业教师,研究方向:电影鉴赏、影视后期制作。

摘要:电影《人生大事》探讨生死大事的主题恰好迎合了当代社会大众急需释放压抑的需求,使其获得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然而细究其叙事,可发现依然存在聚焦不准的问题,本文以《人生大事》为对象,对其做本体分析,浅谈该片的三个失焦。

关键词:《人生大事》、叙事、莫三妹

电影叙事是否聚焦对于影片整体质量有着重要影响,也是观众评价一部电影水平高低的重要依据,故事在人物塑造上的聚焦力以及影片自身在哲学意义的聚焦上是否准确深入,是影响观众观看体验和评论的因素,只有做到准确的聚焦,影片的共鸣才能流露出来,电影的质量也相应提升[i]。《人生大事》在创作动机上有较为明显的指向,但也有其存在的聚焦偏移的现象。

一、叙事的偏焦

(一)主题与节奏对立

有关电影节奏的论断不少,威廉·汉脱曾说:“节奏———这是影片的最基本的特征。”没有节奏,电影“就不可能具有一部艺术作品的特征了”早前的电影节奏研究大多将视觉放置于第一位,以此裁定具体某一部影片的节奏,电影发展至今日,其节奏已经不仅停留在视觉层面,而是结合主题的表达与叙事的需求综合产生的一种节奏[ii]。《人生大事》本应是一部“慢”电影,然而影片中并行前进的多线叙事令“匆忙”成了观众最直观的观影感受。莫三妹和父亲的矛盾,与女友的短暂情缘,与小文的关系演变,父亲之死等内容挤压在不足两小时的时空内,应接不暇的转场很大程度上消解了有关“生死”话题的探讨。尤其是影片中莫三妹的两次奔跑——撒父亲的骨灰、追小文的出租车更是加快了电影节奏,虽强化了人物的外部情绪,却也对电影的内部情绪造成了伤害,进而影响主题的表达。

(二)核心矛盾的不足

    “没有冲突就没有戏剧(狄德罗语)”,电影虽不是舞台戏剧,但故事的核心是不变的,电影是呈现在银幕上的一种戏剧形式,核心矛盾必不可少。命题为“人生大事”,莫三妹关于生死哲学的参透过程和精神层次的成长本应是作品呈现的核心,在实际的《人生大事》中,至少能梳理出这样几条叙事线:1.莫三妹和父亲的矛盾与和解过程2.莫三妹收养武小文3.莫三妹因情敌死亡而与前女友和解4.小文生母与莫三妹争夺抚养权,哪一条线才是故事的主线,决定了电影核心矛盾的产生与解决方式。回看整部影片,莫三妹烦乱的生活成为展现的重点,电影里的他一直在解决问题:解决恋爱问题、解决小文的抚养问题、解决父亲的遗愿和殡葬店的经营问题,紧锣密鼓的解决过程挤占了生死话题探讨的空间,使得这部影片无意中成了一部在矛盾展现上“避重就轻”的作品。

二、人物的偏焦

(一)职业成长的非构成性

观众期待随着故事的进展,主人公能够变得“成熟”,即在形象和思想上有所改变;从剧作角度来看,人物必须要有内在的成长和变化,莫三妹和小文也必须获得新的形象和思想提升;同时,在电影所构建的银幕现实里,莫三妹更需要职业上的收获来维持他和小文的生活。遗憾的是,《人生大事》里,莫三妹的成长表现得并不明显。美国剧作家悉德·菲尔德在他的电影剧作理论中将人物解构为职业生活、家庭生活、私生活三大部分,而人物选择某种职业与人物的性格息息相关[iii]。《人生大事》中的莫三妹自开场到结束始终是以一名殡葬从业者的形象而存在的,在整部电影中他虽有过对父权的抗议,但从没有主动寻求过自己人生的职业目标,影片中更不存在他面人生时出现的的职业迷茫和选择,人物被安置在一个既定的不含构成过程的职业环境里。

(二)性格特征的非构成性

    《人生大事》里的莫三妹所具备的性格特征是模糊的,虽然莫三妹这个人物极力用带着痞气的腔调和对父亲以及周围人对抗,却始终未能将人物的深层性格表现出来。他像大多数城市青年一样,人到三十一事无成,恋人也弃他而去,面对人生在世俗层面的双重失败,并未窥见莫三妹深处的性格。和父亲顶嘴,冲动时与情敌当场动手且以失败告终是他的处理方式,电影似乎在刻意给人物制造一些激发性格成长的情节,结果是把一个毛躁的成年人推到了镜头面前。

三、哲学意义的偏焦

电影作为叙事文本的一种,与读者之间存在深刻的互动关系。这不仅表现在电影通过视听语言在银幕上创造直观感性的形象,还表现在创作者通过电影本身的故事有意地引导受众产生哲学思考。本雅明:“电影是与当代人目睹的日益增强的生活风险相对应的艺术形式。人需要感受惊颤效果,以适应面临的生活风险”。[iv]《人生大事》在宣传中将影片中的一句台词“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作为电影的哲学卖点,很显然,导演试图在哲学层面引起人们对生活风险的关注和对“生死”问题的思考,为了表现这一思考,作品很有用心的设计了不同角色的死亡和殡葬过程。

(一)姥姥与幼女之死——剧作技巧上的胜利

电影以小文姥姥的去世为开篇,观众被带入一个看起来和主题息息相关的情境中,这样的安排有几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意思。然而,姥姥“丢失”的戒指引发了小文舅母和莫三妹的争执,突然从柜子里冲出来的小文阻拦莫三妹对姥姥遗体的处理,浑身痞气的莫三妹和不懂事的小文被推到镜头的前面,两人的关系变化成为故事发展的一条主线,影片原本应有的关于“人生大事”的启示被淹没在一片嘈乱之中。片中另一位与小文年龄相仿因病夭折的女孩同样成为影片在叙事技术上的工具人物,她的死亡或在剧情上制造了某种巧合与感动,小文的调皮误打误撞感动了女孩的父母,为影片后面修手表电话,追忆外婆的情节做了铺垫,这里所体现的是一种“好人有好报”或“冥冥中自有安排”的人生道理,观众在一片感动中给予作品价值的认同,但也同时无意识的忽略影片本身应该探讨的哲学追求,即生死大事。

(二)情敌之死——人性成长的推动力

莫三妹的女友因为看不到莫三妹的前途转而与他人相好,即使莫三妹拿来了父亲的房产证依然无法挽回女友的心,莫三妹成长障碍因此建立。意料之外的是,女友婚后没多久丈夫便意外身故,当女友挺着大肚子乞求莫三妹为亡夫做遗体整容时,是莫三妹破除人性成长障碍的关键时刻。通常来讲,电影主角的成长都是由不完美到接近完美,并树立某种人性价值。在观众的期待和影片内驱动力的双重作用下,莫三妹毫无悬念的在父亲的指导下完成了对前女友亡夫的遗体整容工作。从现实经验上探究莫三妹此时的心理,最贴切不过一句“人死怨消”,这是莫三妹完成的一次重要的人性成长过程。

(三)父亲之死——操之过急的哲学教育

《人生大事》里的莫三妹对父亲的态度是建立在被否定的成长过程和叛逆的性格上,其获得生死哲学教育的方式是由莫老头以台词的形式讲述,莫老头子在影片中是以一个中国式严父的形象出现的,善于言语教育和棍棒鞭策,以期望莫三妹能早日成熟,临终时在病床前对着儿子说出那句“人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的点题之句。笔者看来,父亲临终的台词的出现过于急忙,电影似乎在急着说明故事本身的哲学意义,但是对一部本身就讲生死和殡葬的电影而言,这样的道理观众早在进入影院前就放置到了大脑里,这无疑降低了影片在影像层面的思考价值。当然,我们或可认为,此种浅表化的处理方式是为了照顾不同年龄层次的观众,同时提前点题,强化氛围,确保观众有更多的耐心看完整部电影。

结语

无疑,《人生大事》是一部在商业上获得成功的影片,依靠商业上的成功又取得了众口铄金的口碑,这是影片上映之初便可预见的。尽管其在叙事、人物塑造和哲学探讨方面所暴露的问题较为明显,但因其对所处时代的观众产生了精神层面的调节作用,其情绪价值获得了极大认可,那么《人生大事》在主题、人物和内涵上的聚焦不实也便自动获得了忽略和谅解。

参考文献:


[i]王飞翔,情感体验与观众心理:叙事聚焦理论下的中国第四代导演[J].电影文学,2020.2.

[ii]蒋东升 矛盾冲突编织中的电影叙事节奏[J].电影文学,2019.6.

[iii][]悉德·菲尔德,电影剧本写作基础[M].钟大丰,鲍玉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iv] 田宝祥,电影《第十一回》的 11 个哲学命题[J].电影文学,2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