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中阿兰的内在性与超越性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23-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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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中阿兰的内在性与超越性

张含悦,寇雨菲

武汉东湖学院

摘要:美国作家赛珍珠的长篇小说《大地》鲜明地刻画了王龙、阿兰、莲花等人物形象。勤劳能干、宽和柔顺、忍辱负重的阿兰的命运格外令人叹息。阿兰本质上是一位有尊严的个性女子,她只不过是被男权社会构建成了一个顺从的束缚于内在性的人。本文将分析阿兰人物性格发展的三个阶段,以此为基础,探讨阿兰实现自我超越性的潜能。

关键词:阿兰人物性格 内在性 超越性

一、引言

《大地》是以中文为母语的美国作家赛珍珠1931年出版的一部长篇小说。该小说以男主人公的有限第三人称叙事视角讲述了20世纪初中国一个农村家庭的故事。小说鲜明地刻画了王龙、阿兰、莲花等人物形象。勤劳能干、宽和柔顺、忍辱负重的阿兰的命运格外令人惋惜。阿兰本质上是一位有尊严的个性女子,她只不过是被男权社会构建成了一个顺从的束缚于内在性的人。本文将分析阿兰人物性格发展的三个阶段,以此为基础,探讨阿兰实现自我超越性的潜能。

二、阿兰人物性格发展

阿兰是一个为家庭牺牲奉献的柔顺女子,但她绝不是一个性格毫无起伏变化、缺乏个性的扁平人物。阿兰的性格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发展变化。

(一)顺从

阿兰的顺从自小说开篇王龙上黄家门迎娶她开始。黄老夫人教导她婚后顺从丈夫,多生儿子。阿兰到王家后,顺应了女性繁衍后代的要求,满足了男权社会对生儿子的渴望。除了生儿育女,家里家外的劳动阿兰也不含糊。她跟随王龙忙前忙后,操持家务,下地劳动,侍奉公爹。没有受过教育的阿兰所受过的唯一教育大概就是三从四德。阿兰的顺从随着小说情节的推进发挥到极致。一次是把自己获得的财宝作为丈夫的财产全部交给丈夫;另一次是把唯一为自己而留的珍珠交给已被莲花所诱惑的王龙。再一次是允许丈夫把莲花娶回家。阿兰的职责似乎是顺从作为掌控者的丈夫。

(二)反抗

阿兰对于自己被冷落被轻视的命运并不是全然顺从和忍让,当事态发展到触碰她底线的程度,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愤怒、表示反抗,维护自己的尊严。莲花进门后,阿兰用离家、沉默、不合作的方式进行无声的反抗,对莲花的仆人杜鹃进行有声反抗。杜鹃也曾在黄家当婢女,但她因为容貌姣好,被黄老爷收在屋内。那时的杜鹃对在厨房当差的阿兰颐指气使,百般挑剔。此时的阿兰见到杜鹃出现在自己家中,过去的屈辱和现在的愤怒一起爆发,她质问王龙,坚决拒绝杜鹃和莲花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绝不低声下气为她们端茶递水。她通过自己的反抗赢得了尊严,补偿了从前在黄家所受的委屈。

(三)释怀

出生卑微又不美丽的阿兰被父母遗弃,被占据容貌优势的女人欺辱,被丈夫嫌弃和背叛,由此带来的痛苦和愤怒在她离开人世时得到化解。阿兰的释怀源自她天性里的宽容,更出自于一种不得不认命的无奈,还有男权文化对妻子和母亲的形象塑造和职责要求。勤劳能干的阿兰也许得到了王龙的感恩和同情,但因为不出众的样貌,她一辈子没得到王龙的爱。满身美德的阿兰比不上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莲花,数年的相濡以沫抵不过片刻的欲望。这样的愤恨悲哀难以释怀,可准儿媳前来服侍、儿子大婚给予了阿兰释怀的理由。男权社会中女性的主要职责之一是生育和养育,阿兰的释怀一部分来自于她完成了社会赋予她的职责。她的个人情感需求则被淹没于社会家庭责任之下。阿兰死前紧盯着王龙似乎不认识他的眼神,也许是阿兰愤懑失望的最终表达,她无法真正释怀,她也不需要原谅造成她痛苦的男人和社会。最后的这一点恨意,赋予阿兰鲜活的血肉,她不是一位逆来顺受到缺失原则和个性的女性。

三、阿兰实现超越性的潜能

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社会建构的波伏娃,《第二性)。女人出生时并不具备社会所赋予女性的软弱、无用、温顺等气质,女人受社会文化环境的影响,逐渐成为了社会所熟悉的、需要的具有女性气质的人。父权制度男权文化使得女性处在封闭、被动、停滞、止于空想而无所作为的生存状态,使她们陷入对历史不会产生重大影响的内在性处境。内在性使女性沉溺于贫乏的抽象自我,被单调重复的家务劳动和沉重的母性负担牢牢捆住了手脚,她的生存既无法拓展又无力创造。只有在对既定现实的不断超越中,自由才能够得以实现。阿兰的柔顺、忍让、自我牺牲是父权文化塑造的结果,她被父权社会对女性的要求束缚了手脚。而她自身具备实现超越性,获得自由的潜能。

首先,阿兰拥有卓越的劳动能力,以及勤劳、智慧、勇气、镇定、果敢等品质,对家庭有巨大的经济贡献。男性的权威来自于他的经济地位,女性如果在经济上依附于男性,那么她必然服从男性的权威。如果女性具有劳动技能,且获得创造经济利益的机会,男性则没有任何理由成为女性的主人。阿兰除了擅长洗衣做饭等传统上属于女性的劳动,还擅长修锅补罐、筑炉砌墙、下地种田等传统上属于男性的劳动。正是她的勤劳,帮助原本赤贫的王龙成为坐拥万顷土地的富农。她的智慧、勇敢和镇定让王家在每一次遇到危机时化险为夷,渡过难关。她创造经济价值的能力可以使她成为和她的丈夫平等的人,因为

在自由劳动中,女人获得了具体的自主,因为她重新起到经济和社会的作用波伏娃,《第二性)。

其次,阿兰具有强大的自尊和由此而生的自我意识。尽管出生卑微,阿兰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姿态。她顺从礼教的标准,生儿育女,扶持丈夫,但她在王家,扮演的绝不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奴仆,而是一个和王龙共同创造价值的平等劳动者。她为王家提供劳动力,同时也在重大变故时贡献自己的智慧。阿兰和王龙讲述自己过去在黄家做厨房下人的苦难经历时,也没有摆出博取同情的弱者姿态,而是冷静的诉说由不得她改变的命运。那段屈辱的时间,并没有把阿兰变成一个畏缩卑微的人,而是磨炼了她坚韧的性格。阿兰离开黄家嫁给王龙后,带长子回黄家探视,给孩子穿上好衣裳,带上精致的糕点,向黄家证明她离开黄家后的富足生活,补偿曾经被轻视的自尊。她也通过对杜鹃的排斥补偿了曾经遭受一个美貌女子欺凌的屈辱。她对莲花进门无声的反抗,临死前望向王龙的坚毅失望的眼神也是在捍卫自己的尊严。阿兰的自尊是她自我意识的体现。她希望自己获得一个人该有的公平的对待。小说中,阿兰从没有明显的表露出自我的需求、追求和渴望。但是在履行家庭职责的间隙,她的自我能被看见。她留下两颗珍珠,是为满足对美的需求。她死前也难以释怀自己不被爱的命运,表明了她对爱的渴望。

三、结语

赛珍珠没有从女性视角叙述一个女人的悲剧,也没有作出任何道德评价。没有把女人塑造成一个包容一切的没有情绪喜好的圣母,也没有刻画一个毫无尊严任人践踏的受害者。阿兰的任劳任怨是社会的要求。她不接纳强加在她身上的不正义,并发出无声的反抗,是自我尊严的维护。她的劳动能力和美好品质为自己赢得了尊重。她具有反内在性,实现超越性的潜能。只不过时代束缚了她,把她捆绑于家庭,成为一个牺牲者。

参考文献

  1. Buck, S. Pearl. The Good Earth. Pocket Books, 2005.

  2. Shaffer, Robert. Feminist Novels in a Non-Feminist Age: Pearl S. Buck on Asian and American Women.Journal of Transnational American Studies. 7.1 (2016).

  3. 郑克鲁译. 西蒙娜・德・波伏娃著. 第二性.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