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故里上饶

理学故里上饶

石红许（江西）

倘若说起上饶，许多人马上联想到“上饶集中营”——国民党反动派制造皖南事变后用来镇压新四军的法西斯工具。

其实，上饶的准确定位是一个不断发展的温馨的文化名城，值得大书的就是“中国理学故里、江南稻花乡里”。每天出入这座有着1700多年深厚人文底蕴的历史古城上饶，我理所当然想让更多的世人知晓。

像掀开一本厚厚的线装书籍，先是云里雾里，再慢慢变得兴奋起来，我改变了最初对上饶浅薄的理解，原以为上饶是一座没有文化传承的城市。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惊喜地发现上饶信江之湄黄金山麓娄家巷，伫立着一栋有些年头的老房子，断壁残垣，门楼高耸破旧却透射出昔日的显赫庄严厚重，石匾上雕凿“理学旧第”四字，为明朝上饶娄谅世家的府第，后世称其“名儒高足，心学前驱”。当时，他与余干的胡居仁“得其笃志力行，遂开余干之学”。由此始，我遂以一个外行的身份渐行渐近影响了中国六百多年的理学。

让我引以为豪的是，源于宋朝的理学，恰恰其集大成者是上饶婺源的朱熹。朱熹从师李侗，接受程颐的思想观点，后加以发挥，建立严密的理学思想体系。他融道家和禅学思想入儒学之中，使儒学蜕变为中国古代社会后半期的经典理论——理学。他认为“理”是至高和包罗一切的。朱熹门生遍布各地，有学术成就、政治建树者颇多，这使朱熹学派成为理学史上最有势力的学派。朱熹卒后，朝廷诏赐婺源“文公阙里”。

感谢上饶，使我对中国理学的发展脉络也有了粗线条的了解。宋以后，在上饶这片土地上，理学传播、研究迅猛，一直到清末，成为影响上饶社会发展的主流文化，名士辈出，彪炳千秋。如紫阳传人、理学名师、信州陈文蔚，是朱熹弟子中的佼佼者；宋代饶州余干有名门饶氏，盛名于世的是饶鲁。饶鲁乃程朱学派重要传人，被誉为“江右理学巨子”；宋代余干理学名门，庆元定策枢相，枫港赵善应、赵汝愚父子，赵汝愚执政期间，大力起用朱熹等理学大师为各级官吏；南宋鄱阳英烈江万里、明朝广丰吕怀也是理学传承人；还有朱门学子、理学传承人万年南溪柴元裕；以及德兴桃谷余季芳，兴办书院，传播理学；另有饶州三汤世家，一门四杰，分传朱陆学脉。一代一代的理学大师，广收弟子，在上饶的各个地方开办书院，亲自讲学，著名的有“信江书院”、“鹅湖书院”、“怀玉书院”、“叠山书院”、“东山书院”、“南岩书院”、“白石书院”等，呈遍地开花之势。

让我足以亢奋的是，兴于宋朝的理学研讨活动是以江西为中心向周边辐射的，到南宋，上饶则处于这个中心的核心位置。历史上有名的“鹅湖之会”，就发生在上饶。淳熙二年（1175年）在信州鹅湖寺举行了一次著名的讲学论辩会。由吕祖谦邀集，意图调和朱、陆两派争执。在治学方法上，朱熹主张“先道问学”和“即物而穷其理”，即从博览群书和对外物的观察来启发内心的知识；陆九渊主张“尊德性”和“发明本心”，认为“心即理也”，不必多做读书穷理工夫。现在看来，实质上是客观唯心主义和主观唯心主义的一场争论。虽终归不合而罢，但其影响深远，“鹅湖之会”成为中国哲学史上一次堪称典范的学术讨论会，首开书院会讲之先河。

拨开卷帙浩繁的史籍，上饶地域文化的纹理渐渐明晰。从东汉建县到北宋，上饶屡遭重创，连年兵燹，民不聊生，一直都没有形成独有的地域文化，加上黄巢攻下信州后疯狂血洗，此城变成一片废墟，上饶的文化特征更显扑朔迷离。地理上她坐落吴头楚尾，为历史上频仍民族大迁徙的重要走廊，民族融合在此不断冲撞、演绎，致使原本边缘化的吴越楚文化，乃至远古的百越文化皆消失殆尽。由此，我认为，上饶地域文化的形成是宋以后的事，其文化特质就是理学，发展于明清时期。南宋偏安杭州，金兵屡屡南侵，名士纷纷南迁，上饶作为浙赣古道上的第一重镇，几乎成了南宋的文化次都，上饶的文化地位——理学之邦逐渐形成并日益彰显，名副其实乃理学故里是也。尤其是经过元、明、清三朝思想家发扬光大，理学影响了一代代饶信莘莘士子，如谢枋得、蒋仕铨、詹天佑等。

思想的活跃与物质的繁荣总如一对孪生姐妹，并行不悖。与此同时，辛弃疾于淳熙八年途经上饶黄沙岭道时，填词《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其中人们耳熟能详的一句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还有，早在唐朝，王驾在上饶铅山鹅湖山时赋诗《社日》：“鹅湖山下稻粱肥，豚珊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透过这两首诗词，我们领略到一幅丰收在望的江南粮仓图。这就是“上乘富饶”的上饶，有世界稻作发祥地——万年仙人洞、吊桶环，还有广袤的鄱阳湖平原腹地——鄱阳、余干，真正的鱼米之乡。辛弃疾一语道破天机——这里，无愧于“江南稻花乡里”之美誉。

这就是我所要表述的上饶，当远不止这些，其坐拥理学故里却鲜为人知，放眼稻花乡里却集体近视。在江南城市群如火如荼的建设中，还轮不到上饶说话。上饶不必气馁，也不必盘桓、盲从，上饶有的是资源，利用自身优势才是科学发展。